按照项目节奏和【项目五控】,这个项目到如今的结局,可以说已经基本失控了,没有了缓和的余地。
项目五控,首先讲的是【控制客户关系】,如果客户关系都不能控制,哪来后面的【控制方案参数】、【控制招标公司】等。
从何飞办公室出来,余长依然心中不平,也不肯轻易认输。
他走向了局长叶云飞的办公室,这是他最后的机会,如果叶云飞不能明确支持他,他只能放弃,不再做无谓的挣扎。
叶云飞刚好在办公室,见到余长,起身道:“是余长来了,快,进来坐吧。”
余长进去后,开口道:“局长,我来向你汇报下工作。”
叶云飞嗯了一声,还是礼貌性给余长倒了一杯水,这或许是他之前给赵良全当秘书养成的职业习惯,也或者是他的为人礼数。
“项目的事,我和何飞沟通了,让其和你对接,你们沟通得如何了?”
余长知道他给何飞打过招呼了,但话并未说满,也并未有指向性,如此问,或许只是给余长一个台阶下。
余长道:“这几天我都在和何主任对接方案的事宜,不过,事情并不太顺利。”
“哦?”叶云飞轻咦了一声,接着道:“怎么说?”
三十六计中有一招叫【离间计】,这一招有时候同样适用于销售,但是不能轻易用,一个不好,反而会引火烧身,适得其反。
现在的余长不好判断,叶云飞是否知道何飞私底下已经在暗箱操作,和大通科技形成了某种阵营关系。
如果不知晓,余长使用【离间计】,或许还有点用。
但如果叶云飞明知何飞私底下的作为,却并不干预,余长如此说,便有点小人告状的意味,一个不好,不但会引起叶云飞的反感,而且还是让对方将自己看扁。
因此,余长有点不好开口,便道:“这个项目涉及硬件和软件两个方面,软件平台的建设,我们不行,因此不考虑参与,但硬件的实施、交付、运维等我们公司都有丰富的经验......现在的情况是,何主任似乎考虑软件和硬件都考虑同一家公司。”
余长这句话带有试探性的意味,同时已经含蓄地讲了何飞的打算,他相信叶云飞一定可以听懂。
叶云飞道:“嗯,你说这事,早上分管的副局长杜连明提了一下,我尊重他的意见,让其去和何飞沟通,这块毕竟我不专业。”
余长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,虽为局长,毕竟初来乍到,来国土局前后一个月的时间,在工作上他会,也应该尊重原有的老同志的意见,这更利于后期他工作的开展,从某个角度而言,这是政治上的选择性‘妥协’。
既然已经明白了叶云飞的意思,余长觉得也没有必要再使【离间计】,因为一个不好,反而伤人伤己。
从叶云飞办公室出来后,余长又去了杜连明的办公室,杜连明四十岁左右年纪,比之叶云飞还稍长几岁,不知是否是少年白,这个年纪的他,头发已经白了快三分之一。
余长进门便道:“你好,杜局。我是道玄科技的余长。”
杜连明说了句:“你好,有什么事吗?”,但人坐在椅子上,并未起身。
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,当客户问你:“你有什么事吗?”,这是一个封闭性话题,如果回答不好,极有可能让这次的谈话达不到应有的效果。
余长并未针对现在这个项目,而是针对去年的租赁项目先开口,他毕竟是分管的副局长,在来前,余长已经和公司的杨庆了解了项目的相关进展,因此本着汇报工作的方式拜访杜连明。
“是这样的,我司去年中标了元城的一个租赁项目,在对应的中标清单中,便有咱们国土局。针对这个项目,我想向您汇报一下进度。”
说到这个项目,杜连明眼睛微亮,但人依然仰躺在椅子上,并未动身,道:“嗯,你请说。”
余长道:“因为去年中标时,已经是十二月份,接着又临近春节,因此订货周期,发货周期都比往常要慢,咱们国土局的【等保项目】估计要等三月底才能完成交付。”
“嗯,时间上我们可以等待,只要你们保质保量完成工作就行。”
余长点了点头,道:“杜局可以放心,我们一定会完美交付,不给咱们国土局留任何隐患或者不满。”
余长话音刚落,杜连明便眉头稍蹙,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,便道:“你们建设的等保项目会不会对下属单位的设备【兼容性】造成影响?”
闻言,余长一喜,心道:机会来了,成与不成,就看这次的拜访结果了。
嘴上说道:“杜局说的下属单位应该是不动产中心吧?”
杜连明轻嗯了一声,余长继续道:“软件是否兼容,我不敢给予局长肯定的回复,毕竟我司不是做软件出生,虽也做过一些简单的软件交付,但我们也不自吹,在软件上,我们确实不专业。至于是否兼容,我觉得专业做软件的公司可以给予回答,即使不能兼容,软件的部分也可以通过修改【代码】或者【脚本】的方式让其兼容。”
“而针对不动产中心和国土局之间的硬件兼容性问题,我可以表述的观点是,如果同一厂家的产品,兼容性不会存在问题,如果厂家不同,即使参数相同,那么最好也经过测试才能上马,毕竟这涉及数据安全。”
余长已经将话讲得很明白,他相信杜连明一定可以听懂,就看他接下来会如何做,是否邀请自己参与产品测试,只在他一念之间。
租赁项目的网络安全等保最终的品牌是【奇安信】,而余长报给何飞的方案选择的事【天融信】,两者是不同的厂家,其实从专业角度而言,兼容性不会存在问题,即使有问题,也只会是小问题,可以通过人为的方式解决。
而杜连明虽然是分管的副局长,但毕竟不是技术出生,他不可能考虑到这层,但涉及网络和数据安全,余长相信,只要杜连明是一个负责任的领导,就一定会考虑兼容性品牌统一性问题。
杜连明想了想,主动道:“我局的不动产中心,现在刚好有个项目,涉及数据和网络安全。”
余长点了点头,道:“嗯,这个项目我知道,针对方案,我也和何主任沟通过了,不过,对于测试,何主任似乎有不同看法。”
杜连明没有接余长这话,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何飞的打算,同时从其眼神中,他也能够感受到他对何飞的不满。
“你和何主任沟通过就好,你的这些意见和建议很宝贵,我会和他沟通。”
余长知道,自己这次的拜访目的已经达到,该走了,便起身道:“杜局,这是我的名片,如果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给我电话。”
杜连明接过名片,放入了键盘台,而余长清楚的看见,那里躺着三四张名片,这说明,已经有不同的销售员,来拜访过他。
就在余长离开后,杜连明抓起了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,拨通了一个电话:“准备好设备,准备测试,我会向和飞打招呼,你直接和他对接,对,要保证和局里同一品牌。”
走出国土局,余长一直回想着刚才拜访叶云飞以及杜连明的过程,他觉得拜访的话术、目的以及结果都没有问题,但似乎还是没能抓住痛点和重点,也就是这个项目的成与否的关键点。
接下来的几天,余长还有其他的客户需要拜访,并未纠结于国土局一个项目,而当第二周,他再次拜访不动产中心的主任罗建辉时,从他口中得知:除了之前的大通科技外,此时又有了一家公司参与了硬件设备的测试。
而测试的这家公司用的品牌,不是别的,正是【奇安信】。
得知这一消息,余长心中暗惊,说明上周拜访杜连明起到了效果,但是现在看来,他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。
租赁项目中标的正是【奇安信】,而现在这家公司用的正是这个品牌,说明,杜连明考虑到了兼容性的问题,力求品牌统一。
何飞迫于杜连明的压力,不得不让这家公司参与测试。
但就是不知道这家公司是哪家?
余长问罗建辉,道:“罗主任知道这家公司的名字吗?”
罗建辉摇了摇头:“不知道,不过,也是何主任带过来,并亲自对接的。”
这个项目,余长选用的品牌是【天融信】,因为在此之前【奇安信】已经被报备,即使余长想选用,也已经不可能,因此最终才选择了天融信。
如果没有和某个厂家签署代理协议,那么厂家针对供应商一般采取报备制,也就是哪家公司先报备,就优先支持哪一家,余长得知这个项目,想要报备的时候,奇安信已经被报备。
当然,出于对供应的保护,余长从厂家那里也未能问到报备公司的名字。
而现在,奇安信的产品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,说明有人一直在暗中运作,但余长却没能探听到对方的任何消息。
这个项目到这里,余长已经知道自己失败了,无力回天,做的一些事情,似乎为别人做了嫁衣,而一直到现在,他都还不知道潜在的操盘手是谁。
这个项目并未像何飞原先说的,要到四月底才招标,而是四月中旬就完成了招标,余长并没有买标书,因为参数不是自己的,关系支撑点不够,参与投标,除了扰乱市场正常秩序之外,毫无意义。
而中标的结果让余长大吃一惊。
软件中标的是大通科技,以119万元中标,而硬件中标的是盛鑫科技,以178万元中标。
看到这结果,余长顿觉口中干燥,心中一股强烈的不服和委屈袭上心头。他没有想到原来一直在背后操盘的是盛鑫科技,不,准确来说,是盛鑫科技的慕正可。
这个项目,慕正可仅和他有过一次交流,但那次慕正可透露的信息尽显真诚,他只是没有透露自己的关系支撑点是谁。
现在看来,原来慕正可的关系在分管的杜局长:杜连明,也是杜连明考虑的余长的提议,考虑品牌的兼容性和统一性,才在背后无意中推了慕正可一把。
县官不如现管,在这个项目上,局长叶云飞没有明显的倾向和干预,自然让分管的副局长,杜连明占据了很大的主动权,而慕正可的关系支点是杜连明,这不正好为其添加了助力么?
想到这里,余长心中暗恨,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,就不应该向杜连明建议,反而为别人做了嫁衣,还傻不拉几地在没出中标结果前,不知对方是谁。
余长的心情极为难过,也极为失落,如果是陈耳操作这个项目成功了,或许他会难过,但不至于此。
但这个项目是慕正可运作的,在后面的一段时间内,余长还是接受不了。
慕正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,是他的情敌,当然在情场他胜慕正可,但在工作上,他输给了慕正可,并且就这个项目而言,输得很彻底。
中标结果一出来,就连之前认识的刘鼐和黄征都极为吃惊,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原来盛鑫科技一直在背后运作这个项目,而几人在前面跑,就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般,最后都成了别人成功路上的踏脚石。
当天晚上,郁闷的余长主动约了黄征和刘鼐喝酒,三人的情绪似乎都不佳,不过黄征为人豪爽,也输得起,几杯酒下去后,此事基本就算揭过了。
而刘鼐也暗自摇头,道:“我早应该想到的,盛鑫科技在元城根深蒂固,有着盘根错节的各种关系,这个慕正可也是个高人,真正做到了浑水摸鱼。”
“是呀,我之前还和慕正可见过,并交流了一番此项目的相关信息,我也应该想到的。”
......
余长跟进元城国土局不动产中心项目失利的事情,很快便传到了公司,公司的各种议论之声渐渐掀起。
诸如:
“余长没什么本事,去年能够拿销冠和新人王,全凭女人的缘故。”
“哼,初生牛犊不怕虎,不知敬畏,以为市场那么容易吗?”
“哎,人家就是女人缘好,你有吗?没有吧,没有就不要瞎逼逼。”
“要是没有女人给她撑腰,他什么也不是。”
“嘘,你们小声点,这些话我们私底下说说可以,可千万不能传到柴大大耳中,她的可怕大家有目共睹,否则我们不死也要掉层皮。”
......
这些议论声中的女人,指的自然是柴宁,这些话他们私底下议论,自然不敢也不能让柴宁听见,不过却很快传入了余长耳中。
李铭那时看着一脸土黑的余长道:“肠子,不就是丢了一个项目么?没有必要,丢了,再跑回来,狠狠打这些人的脸。”
余长真正在意的不是丢了这个项目,而是这些人背后议论的柴宁。
他也承认,去年能够获得销冠和新人王,全凭柴宁的支持和帮助,如果没有柴宁的鼎力相助,拿下元城租赁项目,这两项荣誉都不可能他的。
但,事实如此,他自己知晓和别人口中说出,在心理上完全是两个概念。